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长篇小说节选

第五十二章

“国大”会议前后

——长篇小说《福建往事》节选

郑建光

1

叶天豹到福州面见卢天龙时,蔡勤勉加入游击队已有半年多。那是在一九四六年秋天,蒋荣德带领武工队在尤溪十二都三云一带活动,并且有十三位贫雇农成为地下工作者。十三人虽然不多,抱成一团,可以形成烧毁旧世界的烈焰。叶天豹对此不说一无所知,但肯定未掌握详情,因此,他对卢天龙只能泛泛而谈。

卢天龙从叶豹子嘴里得到陈士汉在福州经商的消息后,让卫队长陈祖寿去建南杉木行打探过,但不能证实他跟共产*有联系。一年后,即一九四七年十一月十九日,中共闽浙赣区*委改称闽浙赣省委,并将机关迁往南平,也是城工部部长庄征被处决不到三个月的时候,陈士汉不请自来,出现在卢天龙面前。那一天是小雪节气,小白楼外仍然铺满金秋才有的艳阳,榕城还没有一点儿冬天的迹象。因为有叶天豹之言在先,对他的到来心有戒备,但毕竟是自己的老部下,单刀直入问他,听说你也是共产*员?

“将*不信任我?”陈士汉一脸苦笑,不假思索地反问。当年许多*埔系*人进入第52师,大家都替卢师长担心,他也通过杨佐渊请师座提防*训处主任等人。卢天龙身为主帅却从容淡定,没有把事情看得太复杂。几年不见,将*瘦了、老了,也变得多疑了。卢天龙心里想说,这世道谁信任谁?开口时却绕了一个弯子:“蔡勤勉也投共了,我待他不薄啊。”

“我只是个民盟会员,可没有共产*的远大抱负。”

“哦,搞第三*?你跟何公敢一样,也让蒋委员长操心哪。”

卢天龙想起五年前在重庆寓所会见何公敢的情景,当时谈起卢部老对手刘和鼎挖掘*河堤坝有功,官运亨通,双方颇多感慨。抗战胜利后,刘和鼎获颁胜利勋章,辞职经商。卢天龙也肩扛二星,却迷失方向,闭门闲居,无所事事,不懂得走向何处。今天面对老部下,说话倒无需拐弯抹角,直接问道:“何公敢当年到重庆,陈布雷即向他转达蒋总裁的意见,让他不要搞第三*活动,你与他也有联系?”

“没有,没有,我怎么高攀得上。”

武汉失守后,国内投降派势力抬头,汪精卫公开投敌。国民*顽固派转而消积抗日,唱起反共高调。在这种危急的形势下,一些抗日*派和爱国人士迫切希望“集合各方热心国事之上层人士,共就国事,探讨国事*策,以求意见之统一,促成行动之团结”,为民盟诞生做了思想上和组织上的准备。卢天龙听他说高攀不上,以为何公敢这种脾气耿直的人忽然仕途通达了,问道:“这么说,昔日福建学院院长如今也身居高位啦?”

“也不是什么高官,将*真的没有听说?他是中国民主同盟中央委员,在*府返都南京后,兼任南京支部长。听说上个月回福建了,要创办什么农场。”

“哦,这倒是新鲜事,”卢天龙感到十分惊讶地说,“好好好,当年蒋总裁给钱叫他去写书做学问,他偏不干,如今总算开窍了,听话了,终于遂了领袖的心愿了。”

陈士汉哈哈笑道:“还是何将*骨头硬啊!”

“你是指何文鼎?”

陈士汉点点头。一九四零年何文鼎率部在五原县、西山嘴挫败日*西进后,成功劝说马鸿逵打消疑虑,同心抵御日*,寸土未失。国共冲突时,防守秦岭、包头,进攻延安……

“他啊,下棋爱悔棋,打仗真有几招。”卢天龙想起那位浓眉大眼,下棋丢了“炮”死要反悔的副师长。

“将*跟他有联系吗?”

卢天龙神情突变,沮丧地看着窗外:“谁还记得我这个败*之将?”

陈士汉后悔触及到他的隐痛,转移话题,准确地说是转入正题——今天拜会卢天龙多半是由于庄征,或者说缘起于中共福州第二市委书记杨良言。他说将*怎么突然发善心承担起红十字会工作,你真的认为有能力为战争受难者进行保护和救济,能够改进人道主义?见卢天龙没有回应,他直接问道:“卢将*听说过福州海关布案吗?”

“都闹得满城风雨了,我又不聋不瞎,听说是共产*干的?”

“抓到一个关键人物,叫孟起,已被押解到南京国防部保密局。”

“听说他与夫人双双落网?”

“嗯,共*高层认为出内*,怀疑孟起被人出卖,把庄征夫妇除掉了。”

卢天龙毫不隐瞒内心疑虑:“你怎么什么都知道?”

“不满你说,杨良言是我老乡,他对我说的。”

卢天龙心里涌起一股暖流,被人信任不容易啊!他听陈士汉继续说:“今年五月份,杨良言指挥巧夺中洲岛水警总队司令部枪支,做内应的陈统安也是樟湖坂人。”

“哦,与尤溪口一衣带水的樟湖坂,尽出人才呀?”卢天龙语气有点怪,把话题绕回来,“庄征不是樟湖坂人吧,他是什么身份?”

“他出生于建阳,祖籍莆田,父亲是小商贩。听说庄征是什么部长,肯定是个重要人物。杨良言不相信他出卖自己人,担心共*内部要出大事。”

卢天龙真诚道:“感谢你的信任。”

2

卢天龙多次接到卢部亲信和詹清彦的电报、信函,催促他返乡为竞选做准备工作。在与陈士汉见面后,他和儿子卢亦玉由卫队长陈祖寿陪同回到尤溪。

国内形势复杂多变。蒋介石假借“还*于民”的名义,玩弄“民主”伎俩,决定于一九四八年上半年召开国民代表大会,制定“宪法”,企图把发动内战、实行独裁统治合法化。

福建省*府在一年多以前,特令各县、市整顿保甲,整理户籍,民选产生乡镇长,为选举“国大”代表作铺垫。一九四七年四月二十八日,福建省划设三选区选举立法委员。闽东(含福州)及旧延平府属县为一区,闽南及莆仙为一区,其余闽西北各县为一区。五月十九日,福建省参议会第三次会议召开,参议长丁超五在开幕式讲话中,含蓄地表达支持民众反饥饿、反内战的意思。会上宣布国统区的“国大代表”实行民主选举制,由国民直接选举产生。把“立委”和“代表”席位分配到每个县。为此,国民*各派系之间为争夺利益,展开激烈竞争。尤溪县也不例外,围绕唯一一名“国大代表”名额,一场乌烟瘴气的争夺战于五月底拉开序幕。省*府提名卢天龙、洪金堂为候选人。福建省中统头目指示尤溪县*部、县*府特种秘书室和县参议会组织竞选力量,鼎力支持洪金堂。洪派立即发动各乡长、国民*区分部组成助选团拉票。*统三青团福建支部为了打击中统,下达密令,全力支持卢天龙参加竞选。最后,尤溪县确定卢天龙、洪金堂、詹翰澜三位候选人。*统三青团尤溪分团和教育界知名人士组成竞选班子,动员各乡长、小学校长、三青团区队长和卢部旧属为卢天龙摇旗呐喊。

卢天龙一回到安玉堂,径直走进书房,将心爱的龙泉紫电剑挂上墙时,听到隔壁房间传出悦耳的钢琴声,脸上闪过一丝微笑。由于那场家庭风波,杜舒琼从建瓯回来之后,再也没有兴趣触碰琴键。久违的琴声犹如一缕阳光洒进书房,他眼前一亮,快步向琴房走去。一位十七八岁的姑娘收起键盘上跳动的手指,起立看着他。卢天龙仿佛又见到三姨太,汪素臻与他结婚时差不多比她大一两岁的样子。卢润珮长大了,亭亭玉立,美丽清秀,酷似她母亲。他一步跨进去,双手抚住女儿瘦削的双肩,让她坐回琴凳上,然后,无声地退出来。杜舒琼准备给卢润珮上课,恰好跨进门,如同老师向家长反映学生学习情况一样说:“润珮有音乐天赋,进步很快。”卢天龙看得出杜舒琼也陶醉在艺术之中,埋在她心底的音乐梦想复苏了,重新燃起了生命的激情。她变了一个人似的,明艳照人。

稍事休息,卢天龙立即去拜访詹清彦。天气寒冷,天空灰暗,像永远睡不醒的样子。詹清彦去电去信急切与他会面,除了竞选,还有其他一些事情。他对蔡龙岗辞去英文教职,一直有怀疑,但他还不知道,中共尤溪县委已经秘密成立。他想与卢天龙交换一下对当前形势的看法。当然,主要还是为了竞选大事。张可昊对兴师动众抓捕廖怀玉、陈伯琴的两次行动落空,大为恼火,向省里告密,说詹清彦、詹维新在尤溪三青团分团部召集共*秘密活动,有举行暴动的企图。福建省三青团干事长责令他们两人到福州接受调查。二詹辩称是洪金堂、张可昊恶意中伤。由于查无实据,只好不了了之。但在准备竞选的关键时刻,中国三民主义青年团尤溪分团部却被撤销,团员并入国民*尤溪县*部,成立尤溪县*部统一委员会,形势十分不利。詹清彦担心选票流失,怎能不焦急呢?其实,卢天龙已经不露声色做准备工作,一个月前,卢亦玉就被叫到福州,父子俩对竞选国大代表问题进行过深入商讨,做了精心安排。这次,卢亦玉与父亲同船回到家乡,为竞选做最后部署。竞选像一根轴心,让许多人围绕着它转动。只有吴铁*退役以后,好像与卢部一刀两断,对国大代表竞选不闻不问,也从未主动拜访过卢天龙,未免让人心寒。

卢天龙心里有数,教育界的选票对能否成功当选代表起到举足轻重的作用。辞别詹清彦之后,又去拜访朱文公中学前任校长詹翰澜。卢天龙向他阐述了国大代表的意义,只有德才兼备的人才能担此重任,选谁当代表事关尤溪*治、经济和社会发展,是一件大事,须慎重对待。詹翰澜耐心听完卢天龙有关竞选的利害条陈,显然包含势在必得的意思。他是一位思想比较守旧的人,入师范之前,在老家一边耕作,一边由父亲教授四书五经。调任校长前,担任了四年尤溪县长,*声颇佳,受到**两界的尊重。他认为自己原本应是位本分的乡村士绅,跻身**纯属历史误会。看到卢天龙自命不凡的样子,无声地诘问对方,你真认为自己是天命玄鸟,降而生商?未待卢天龙把话讲完,他更加抱定决心,不参加竞选!他捋了一把花白的须髯说:“代表候选人都来自卢部,谁当选都一样,我已经向洪金堂表态放弃竞选了。”卢天龙以为听错了——他是慑于洪金堂势焰而气馁,还是老奸巨猾有其他盘算,故意临阵退却?卢天龙真诚希望詹翰澜参加竞选,对他有利无害:第一,可分散洪金堂的部分选票,第二,即使詹翰澜当选,也比洪金堂当选有利。猝不及防听到他说出放弃竞选的话,卢天龙急忙劝说:“你在尤溪德高望重,当选代表可以更好造福桑梓,这个时候不能打退堂鼓啊!”在詹翰澜听来,他的话里不无虚伪成分。我选择退出,选票不是跑到你那边去了吗?唉,如果话不投机,良言也带刺。詹翰澜与卢天龙、洪金堂都是一起栉风沐雨过来的同仁,他认为参加这种竞选,有悖于处世原则,这可能是他不愿意参加竞选的原因之一;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,卢洪双方暗中结怨已久,他是知道的,不想蹚浑水得罪任何一方。詹翰澜站起来说:“谢谢你的抬举,我是个赋闲之人,就不给你们添麻烦了,让我安心读一读闲书吧。”他说罢神情淡定看着卢天龙,递给他一册纸页发*的《马前课》,“听说你也喜欢读闲书,这本有点意思,带回去翻一翻。”

卢天龙年轻时说话常常一字一顿,那种自信早就挥霍干净了。老话说,水深则流缓,语迟则人贵,盯着詹翰澜风轻云淡的面容,他打心眼里敬重老人醇和的心性修养。

3

回家这几天,卢天龙每天凌晨四点多钟就听见窗外鸟鸣声,是他准时叫醒鸟儿,还是鸟儿把他叫醒呢?总之,醒来之后再也无法入睡。可能是上了年纪的缘故,经不住竞选的暗流袭扰大脑。这天他起个大早,披着漫天大雾,脚踩薄霜,独自向沈梧村走去。通过年轻时无数次走过的廊桥后,他抬头看了一眼默立在庵堂旁的那株巨大的梧桐树,它可是见证了卢氏兄弟所经历的风风雨雨啊!当他气喘吁吁登上元盛堂,点燃一炷香,心情马上平复,神清气爽。好比基督徒走进教堂心灵就会得到安顿一样,他来到列祖列宗面前,把愿望和忧虑说出来,心无挂碍,自然如沐春风。当然,他起大早不仅仅只为焚香,还要去拜访卢昭绪,但想不到此去碰了一鼻子灰。

前年,在卢天虎去世后不久,卢昭绪父亲也驾鹤西归。沈梧村剩下几个“昭”字辈的人当中,卢秀才年龄最长,顺理成章被尊奉为新一任族长公。卢天龙目的是请卢昭绪陪他去一趟金鲤村,看望两位嫂子。没有参加大哥葬礼,怎么说也是欠下一笔债。

两人面对面坐在客厅八仙桌两侧,卢昭绪以为他为选举而来,把一杯茶推到他面前:“让我这个老不死的穷秀才为你拉票?”

“折杀我也,哪敢劳族长公大驾。”卢天龙谦恭地对他一笑。卢昭绪用指尖蘸着茶水,在桌面写下“兲”字:“认识这个字吗?”卢天龙伸长脖子辨认了几秒钟:“天龙才疏学浅,请秀才不吝赐教。”

“哼!不为大哥送终的人,头顶上哪还有‘天’字?真是反了!”卢昭绪也不问他吃没吃过早饭,干咳两声,摔了一下长袖,抬腿便走。

“食古不化的秀才!”卢天龙偷偷发笑,他从小熟记朱子家训,怎么不懂这个道理?盯着卢昭绪的背影,心里真想问他这哪是什么“天”字,分明一“王八”嘛。

卢昭绪年轻时给蒙童授业,教授孩子“射”“矮”二字时说,今人治学不严,把这两个字用反了。“寸身”为“矮”,“矢委”会意单腿跪地引弓搭箭,才是“射”啊!仓颉造字怎么会违背构字规律?只是讹传谬变导致形意相悖,女皇武则天御示指疵,后人居然抗旨不遵。卢秀才对学童们说,从今以后尔等小辈需按我的教授,不可再犯错,切记,切记!由于卢秀才常犯类似不失幽默的迂腐毛病,学童渐渐离他而去,塾馆也办不成了。如今,老秀才荣升族长公,又有了教训人的本钱。此时大雾已经散开,阳光灿烂,卢天龙空着肚子,默默行走在通往金鲤村的山道上。在山坡上回望沈梧村,分布在四处的梧桐树落光了叶子,只剩下没有一点生机的满树枯枝,有点像他此刻沮丧的心情。当年,胞兄卢天獬就是沿着这条路,从金鲤村回到遍植梧桐树的沈梧村,脱离卢部,终老于这方故土。卢天龙到沈梧村时已过了早饭时间,又走了近一个时辰的路程,又饥又饿。好在绕过一段田垅后,已经看得到村庄。只见前方路边一株孤独的柿子树,高约三丈,灰褐色的枝头上,残留着十几只经霜的柿子,像橙红色小灯笼,极其诱人。几十只乌鸦栖在树梢上,一边啄食熟透的果实,一边唧呱唧呱争论不休。见此情景,他的肚子也开始抗议,不停地咕咕直叫。这时已日近半午,卢天龙饥肠辘辘,一脚跨进敦仁堂大门就像小孩一样大喊大叫:“嫂子,饿死我了,赶紧给我弄吃的。”

卢天龙狼吞虎咽吃下一大海碗面条,打着饱嗝对管家卢奕坦说起早晨卢昭绪问“兲”那一幕,两人笑得前仰后合:“奕坦叔,你说这秀才可不可笑?”卢奕坦双掌掩面缓缓收住笑:“还真没几个人认得,康熙字典的确有这个字。”

“阿朗走后,你忙得过来吗?”卢天龙一进门就见他忙前忙后,关切地问。石匠阿朗在卢天虎去世后就想不干了,跑到德化老家好一段时间。老百姓听说解放*要打到南方,打到福建,以往与卢部有交往的人变得特别谨慎,但也不敢得罪,保留着若即若离的关系。阿朗可能也是这个原因。后来又回卢公馆,一直待到上个月才告老返乡。卢天龙知道大哥一生感恩的人不多,这位天花寨石匠算一个。早在建造敦仁堂时,大哥专门拨了一笔款子,给阿朗儿子做经商本钱。

“也没什么要紧事,有两位太太当家,你尽管放心。阿朗有福气啊,回乡颐养天年了。”

林腊梅见小叔子放下筷子,也坐下来陪他聊天。没人再提大哥的葬礼,不愉快的事情过去也就过去了,他们毕竟是元盛堂最亲近的人。卢天龙见嫂子头发白了许多,眼皮稍稍浮肿,鹅蛋形脸庞日渐瘦削,失去了瓷釉般的温润光彩。他一阵揪心,抑制住内心的隐痛,交代她说:“如今形势不好判断,少与外面接触,关起家门安分过日子。千万记住别让孩子们触碰枪支弹药,特别是超雄、超威正当血气方刚的年龄,闹出事来不好向大哥交代。”

“我会注意的,阿叔放心。”

“叔叔怎么来啦。”一位帅气的小伙子随声而至。这时,里屋传出陈红梅带着责备和教训的语气说:“你这孩子怎么这样打招呼?”

林腊梅指着小伙子:“这是超泽。”

“大妈好,叔叔好。”卢超泽羡慕的目光落在卢天龙将*服上,竖起大拇指,“叔叔威武!”

“几年不见超泽,长成大人了,今年几岁?”

“报告叔叔,今年十八岁,我可以参*打仗了。”

卢天龙脑海里出现超泽小时候玩打仗游戏的情景:“先把书读好,国家建设更需要学过现代科学的年轻人。”

“读书我不行,超杰不是考第一,就是第二,从来没考过第三名。”

这一天是十一月二十二日,星期六,在县城朱文公中学读书的超泽、超杰都回家了。卢超杰是卢天虎最小的儿子,比超泽小两岁,学习成绩在班上名列前茅。

“你知道差距,说明有把心思放在功课上面,好好向弟弟看齐。”林腊梅为他鼓劲。

“超杰去哪了?”

“问他?”卢超泽指一指阁楼,“他还能去哪,躲在楼上看书呗!”

卢超雄跨进门来听到这些话,便脱口而出:“生逢乱世,念书顶个屁用?还是叔叔风光啊!”

林腊梅听不出他说这句话是挖苦还是敬仰叔叔,横了他一眼:“二十四五岁的人了,说话还这么没规矩!”

4

国大代表竞选已经进入白热化阶段。

早在卢天龙回尤溪之前,以原三青团尤溪分团骨干分子、教育界知名人士及卢部旧属组成的竞选班子,动员尤溪上半部地区各乡乡长、小学校长为卢天龙助选,声势浩大。洪金堂也不甘示弱,以国民*尤溪县*部、县*府特种秘书科、县参议会组成竞选班子,笼络尤溪下半部地区头面人物为主要力量,摇旗呐喊。选举工作刚开始,卢洪双方为了争取选票,不惜花巨款用于选举活动,这也是詹翰澜退出竞选的原因之一。现在,卢洪双方不仅花钱收买人心,甚至挖对方老底,互相攻讦。洪派散发传单,揭发卢天龙土匪出身,惨无人道火烧二十八都蟠田、九都双梅等地,草菅人命,掠夺民财。洪金堂儿子洪景宪也是极其活跃的人物,纠集一帮人攻击卢天龙逼死三姨太汪素臻,毫无人性,利用职权发行“华通券”,巧取豪夺,聚敛钱财……卢派也到各乡张贴标语,揭露洪金堂担任南平县长期间,以修路为名搜刮闽北十七个县老百姓的血汗钱,在尤溪修筑县城至尤溪口公路时故伎重演,贪污筑路费,中饱私囊。卢亦玉大肆散布洪金堂操纵木材市场,套购公粮,囤积居奇,牟取暴利,收受林道方儿子贿赂,指使蟠田乡长诱骗已被*府招安的陈茅浩,借陈益陵之手将其杀害……双方某些黑暗勾当首次被揭露出来,触目惊心。卢天龙和洪金堂公开撕破脸皮竞争,不再遮遮掩掩,俨然战场,惊心动魄。

双方在各自府第大摆筵席,宴请地方头面人物,借他们之口造谣惑众。这几天,衙前埕五株枝梢相连的千年古榕下,人头攒动,有人兴灾乐祸,有人义愤填膺,全都是围绕着洪金堂和卢天龙两人。有人诅咒洪金堂是贪婪狠*的衣冠禽兽,有人指责卢天龙是道貌岸然的伪君子。一些麻木不仁从不关心*治的社会无赖,受地方头面人物的影响,也凑热闹大谈特谈民主,在广场上手舞足蹈。他们好像一觉醒来看到了民主的曙光,说白了不过是盲从的奴性,无聊至极。洪卢双方极力造势,互不相让,一方说卢天龙是中央圈定的候选人,另一方说洪金堂是中央圈定的候选人,使得许多真正关心民主却不明就里的选民无所适从。

公布选举结果时,卢天龙不在现场。卢昭绪在这天上午去世了,他一听到噩耗,直奔沈梧村。卢昭绪是元盛堂支系上的一朵奇葩,无论表面多么清高,多么鄙视舞刀弄枪的人,但骨子里一直向着卢家兄弟。这位七十八岁的老人,不仅是沈梧村卢氏家族族长公,也是村里最后一位秀才。卢天龙觉得卢昭绪故世,是元盛堂的大事,而得票多少与他是否在场没有关系。结果,卢天龙得票占有效票数的百分之五十八,击败洪金堂,成为第一届国民大会代表。卢家人聚集到元盛堂鸣放鞭炮,敦仁堂、聚德堂、安玉堂又走到了一起。

洪金堂败北,与卢天龙的矛盾进一步激化。他串通张可昊,一边秘密组成专案组搜集材料,欲扣卢天龙一顶“异*嫌疑”的帽子,一边借卢天龙三姨太汪素臻自杀事件,逼迫县长靳蕲对卢天龙提起公诉,要求治罪。卢天龙已将发生在十几年前,即十九路*发动“闽变”期间的那件不愉快事情淡忘,给他戴绿帽子的林峻奇,也已从他的记忆中消失。洪金堂重新揭开旧伤疤,让他不得不想起那位警卫员。是啊,这些年林峻奇在哪里呢,卢天龙在心里偷问。

抗战胜利后,内战再起,林峻奇动员表弟徐达国一起投奔共产*的*队,那时徐达国刚从朱文公中学初中毕业。徐达国参*未成,与表兄分别后辗转来到省城,在福州助产士学校做校工时加入共产*。一九四七年底,组织派他到闽东五县中心县委工作,受县委书记林柏江直接领导。林柏江年龄比徐达国大一轮左右,三十六七岁,年轻时就负责武装工作,在叶飞领导的闽东游击队里锻炼过,他对新来的这位能说会道的助手相当满意。林峻奇则参加了省委武装工作队,改名林际,长期在南平南山一带活动,自然无人知晓他的行踪。洪金堂在国大代表竞选结束后,突然把这个人挖出来,对卢天龙无疑是致命一击。不仅尤溪,各地都有竞选国大代表的丑剧上演。原第52师第旅旅长卢新铭回地方后,顶着国民*府*委会、参议院、三战区长官司令部少将参议,以及福建省运输公司汀州办事处经理等头衔,收罗当地土匪、地痞,把持汀江水上运输,设卡收税,坐收渔利。卢新铭与戴仲玉竞选国大代表,亲自坐镇长汀县城,导演了一场枪击社会科长郑森的竞选血案。

这届国民大会被称为“行宪国大”,一九四八年三月二十九日开幕,五月一日闭幕,会期三十四天,会议耗资折合成金圆券达九百九十九亿多元。

金圆券于一九四八年八月二十日正式发行。国民*发动与人民意愿背道而驰的全面内战后,统治区日益缩小,*治上危机四伏。一九四八年上半年,财*收入不及支出的十分之一,国内外负债累累,举债无门,只有靠发行货币弥补差额。所以,作出改革币制,发行金圆券的决定,禁止百姓持有金、银、银元和外币。金圆券虽规定有含金量,但不能兑现,与法币无异,仍然是一个空头的价值符号。致使持有金、银、银币、外币的社会各阶层人员损失约二亿美元,间接经济损失就无法计算了。

5

城工部悲剧发生在“行宪国大”开会前后,并持续到会议闭幕之后很长一段时间。“国大”开幕第二天,恰逢萨镇冰九十岁寿辰,福州各界人士在中山路仁寿堂为他祝寿,城工部事件成为寿宴议论的话题。唐朝刘湾诗云:龙钟驱款段,到处倍思君。“款段”指老马行走迟缓之貌。萨镇冰骑马留影,以“行年九十,壮志犹存,乘兹款段,北望中原”题照赠送前来祝寿的*界及地方知名人士,表示答谢。卢天龙没有在现场,参加“国大”会议回到榕城后,也得到萨镇冰自题照,无限感慨,相比之下,自己年未老却早已无所作为了。如此一想,他也静不下心来继续待在小白楼,似乎有一个声音在召唤他,但又说不出具体被何事困扰。一个月后,携四姨太蒋凤仙和八岁的儿子亦川、六岁的女儿润瑶回尤溪,留下长子卢亦玉在福州看家。

此时,蒋荣德领导贫农团开展革命斗争已是风起云涌。卢天龙虽然躲在福州小白楼里,无风无雨,却一直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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